不知不觉,七月已近尾声,而距离公司培训结束也已近半月。当此之时,我的身旁正有大风呼啸着席卷河谷——那是千万年前的冰川酣眠之地。如今,水流和风砂继承着冰川的事业,继续默默凿刻着两岸的崖壁。
每念及此,我都会为自己选择来到新疆而心怀喜悦。
青年啊,永远都渴望着壮怀激烈,为之慨然四顾,为之踌躇满志。伊洛的沃土、秦地的城关、甘陇的边塞、西域的雪山……从东到西,一路上有多少事物值得歌颂啊,当年边塞诗人笔下不朽的功业,如今早已能一日而还。
但当真正要出发时,那些轮台、玉门、阳关、天山的意象却纷乱起来。我的心头只涌上半阙李廌所作的《虞美人》,念作“青林枕上关山路”——是因为怀有对未知的怯懦吗?对未来的迷茫吗?对亲友的不舍吗?我是带着这种不安,来到项目驻地的。
《西河旧事》曰:“天山高,冬夏长雪,故曰白山。山中有好木铁,匈奴谓之天山,过之皆下马拜。在蒲海东一百里,即汉贰师击右贤王之处也。”循着地图,我们果然来到了天山脚下。如今,古战场早已不见,天山却依然静默地立于大地之上。山岭覆雪,仿佛还回荡着古老而嘹亮的拜辞;云飞风紧,其下的河水仍如奔马般狂嘶。在这一片自然的伟力中,我似乎捕捉到了两千年前同胞的声音。
但是,在这之中,我又处在何处呢?
马克思说:“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成为人。”人固然是自在的自然的否定者,却通过实践活动超越自然,并与之合一。人对作为对象的自然的否定和占有,恰恰也是作为对象的自然在占有人的过程,是自然借助于人的力量展示、发挥其潜能的过程。这种实践活动绝不是单一个人的实践,而只能是社会的实践。思及于此,项目部的一座座小房、忙碌的工人和往来于道路上的卡车倏地出现在我眼前。
原来凿刻着山谷的从来不只是冰川、河水和风砂。
提到古代中国,我们会多么津津乐道于中原王朝对外的武力征服。但民族矛盾的化解和多民族王朝的融合稳固发展从来不能仅仅依赖于武装的暴力;甚至若只寄望于“修文德以来之”的文教,也无异于空中楼阁式的幻想。其实,最晚至汉代,王朝统治者就已经注意到物质基础对上层建筑的重要影响。汉武帝取河西后,便推行较大规模的戍军屯田和徙民实边,开辟更多绿洲农田,输送关陇中原先进农业生产技术,有意识地改造边疆地区物质生存方式和经济形态,将河西地区原本以游牧为主导的经济结构改造为半农半牧的复合经济结构。这些举措不仅使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经济上的互通有无变得更加便利,也意味着两大民族彼此交往的深化,以及由之而来的相互理解、相互认同、相互影响上的深化。不仅如此,翻开历史,“以内安边”—“以边安内”的辩证法印记亦清晰可见,凸显着内地和边疆作为一个有机整体的现实。这也是为什么当我们奔跑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道路上时,更需要以民族团结的姿态积极投身于边疆建设的伟大事业中。
习近平总书记曾提到,“基础设施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支撑。”自中华民族诞生以来,水利工程便是农业耕作方式下不可或缺的基础性工程。这在东部的大江大河流域尚是如此,对于西北边疆则更显重要。西北水利工程不仅是医治这片富饶与干旱交织的土地的良药,还拉动着经济的增长、推动着国家高质量发展目标的实现,成为兴边富民的重要支点。可以说,水利正是改造自然过程中活生生的“立法”过程。而具体到新疆这片地理位置独特的区域,水利带来的社会发展更是与“一带一路”建设,以及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伟大蓝图紧密地衔接在一起。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广大青年要肩负历史使命,坚定前进信心,立大志、明大德、成大才、担大任。”作为一名青年党员,我们难道不应当积极响应总书记的这一号召,为自己能够投身到这样的项目而感到自豪吗?快快忘掉那些气馁和迷茫,须知这里正大有可为!
于是那些曾失掉的勇气又泛上心头,在胸口乱撞着,驱使着我重新填下一首《虞美人》:
云拍崖谷飔风乱,冻雪随砂霰。谁擎长练落盂盘?千里邦畿堪迈,拜山关。
飞弓猎月何惜力,惟觅兴边计。水波平处镜非磨,一砚澄光似雪,照如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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